故乡,既是山人求知的地方,也是山人求职的地方,也是山人求爱的地方,又是山人尚未进入仕途就饱尝仕途虎狼之险的地方,还是山人南下云南出发的地方。青年时代突然离去,未了情却仍在故乡。因此,1978年离开故乡,13年后,从1991年开始回故乡,至2012年已回去12次。这12次故乡行既是环境切换,又是专门的情感交流,鉴于它情之切切,故设本专栏。
9.生猛鱼虾天天上
由于海洋污染、掠夺性捕鱼罗虾,鱼就越来越小,虾就越来越少。在远海捕上来的鱼,当场马上就有冷藏船收购了,能上岸的大鱼很少,极少量流入市场,那还被星级酒店宾馆拿走;普通老百姓很难能吃上大鱼,而能吃上的则多是鱼苗。不过山人回来是高客,亲友们多方努力,何况还有以打鱼为业的亲友,所以“生猛鱼虾天天上”并不夸张。
你看——
这是大对虾。海洋里的对虾越来越少,有规格的酒席上才有,每人一个,但他们往往舍不得吃,把自己的那一份儿,也给山人。
这是梭子蟹和飞蟹。梭子蟹大而长,飞蟹小而短,但它们个个都很生猛,张着两个大钳子,好象在问:“你们人类想干什么?”记得山人在石岛船具厂时,常常用自制的工具框子网到海边的礁石处网蟹子,把鸡肠子之类的诱饵绑在网框中央,把网框没入水中沉底或悬半空,一小会儿,几只蟹子进来抢诱饵吃。再一大会儿,一盆煮熟了的蟹子就上了山人的饭桌。——别忘了用生姜切丝儿打蘸水。
这是蚬蛤。又叫蚬子。上小港赶海主要就是抠挖蚬子。退潮的时候,在海滩上见到象驮篓状的一对眼儿,有的还往上冒水,就或用小铲子挖,或用手指抠。蚬子煮熟后用来做打卤面面条的卤子,生时剖出来拌馅包饺子吃,能鲜死你的腚沟门子(屁眼儿,意思是说:不但吃时口感上好,就连拉屎时也能通感其鲜美之味)。——别忘了用大蒜打蘸水。
这是鲜和蛏。狭长的叫蛏,粗短的叫鲜(鲜做名词用,俗称,比蛏还要鲜美的同类)。鲜子,窝深要用锨挖,蛏子则用蛏钩钩。记得山人少小时,跟着大人去赶海,主要是挖蛤,次要是钩蛏。篓子里要有两件工具,一是小铲子,二是蛏钩儿。蛏钩儿用细钢丝儿做成,约一尺半到两尺长,一头是直的,另一头弯成钩状。那蛏的一对眼儿也是状如驮篓,与蛤的基本一样,其细微的区别很难描述,需要在实践中对比发现。当发现一对眼儿在冒水时,手捏蛏钩儿直的一头,另一头的弯钩插入眼儿,深深地,先是沙感,再是肉感,最后感到蛏钩儿到底了,把蛏钩儿扭转一点角度,上提。一个蛏子就这样被钩了上来!——鲜子和蛏子,无论用来做汤、烩炒、清蒸,皆鲜美甚也!
这是海参。如同松茸为山珍之首一样,海参被称做海味之冠,“吃个海参补补,特别是老人”。海参可用来做汤、做稀饭、红烧等,但山人认为其营养功效并没有宣传的那么厉害,目前其价格之高是炒作起来的。何况现在的海参大多是人工养殖的。
这是鲍鱼。如同酱油不是油那样,鲍鱼也不是鱼,是一种奇特的贝类,只有半个贝壳。其营养价值也很高,与海参齐名。
这是干贝。干贝与珍珠同在扇贝壳内。珍珠好看,干贝好吃。干贝除了味道鲜美,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咀嚼时不塞牙,口感很好。
这是鱿鱼,这是墨鱼(也叫乌贼),这是章鱼(又叫蛸),它们不是鱼,是一类软体动物。可清蒸,也可煎炒,还可烧烤。小如花生粒大的墨鱼,常同小虾一起被捕捞上来,可腌成虾酱。
这是蛎子。海蛎子(牡蛎)也是一种贝类,有长在礁石上的,也有滚在沙滩上的。蛎子可做汤、包菜饺子吃,把连壳的蛎子煮熟,盛在盆里上桌,吃起来有粗犷式浪漫之感。
这是海肠。海肠炒韭菜,不用添加味精,就鲜美无比。现在一些厨师作菜,添加味精似乎象中草药里的甘草,菜菜都用。后来胶东和辽东的厨师有了一项创造,把海肠焙干磨成粉,当味精用,效果比味精还味精。
这是偏口鱼。又叫比目鱼,亚种很多,大小不一。奇特之处在于一双眼睛长到一起或叫长在头的同一边。偏口鱼腹乳白背土黄,俯瞰它,它与海滩一个颜色。
记得有一次回来,一位友人亲自煎了3尺长的一条大偏口鱼,用的那锅是过去大食堂里用的最大号锅,鱼煎熟后盛在特制的一个大长方形的盘子里。有这一盘盛大的鱼做主菜,可谓盛宴了!
可是每当看到或吃到偏口特别是小偏口的时候,都会勾起山人的一个心结——山人欠王chao一个情。
王chao是山人近邻老sheng婆的小儿子,山人与王chao从小在一起尿尿窝、拍泥窝,即发小。在山人读二年级的时候,王chao还没有上学,比山人小。有一次,山人和王chao一起去赶海。刚才介绍了,赶海主要是挖蛤,次要是钩蛏,那捎带则是遇到什么就“赶”什么。“赶”是什么意思,要把海“赶”到哪里?“赶”不是“赶”,是捕捉、拾取、抠挖的意思,这样,赶海就是捕捉、拾取、抠挖海洋各种生物。这时,我们俩同时发现海滩上隐藏着一条小偏口,他比山人早半秒钟捕捉到手,山人基本上是从他手中夺到自己的手中了的。他哭了,山人感到难过而尴尬。在回家的路上,两人谁也没有说话。晚饭时间,山人要婆专门把这条小鱼煎了,然后先用一个碗盛出小鱼的一半,送给王chao。见王chao正在与他妈吃饭。他妈一时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。原来我们俩回家谁也没有跟大人提起这事。老sheng婆明白后,笑笑,把鱼接过来,又把他家的炒肉盛了一些在山人的那个碗里。——长大后的心得体会:争抢,是动物包括人,甚至特别是人类潜意识支配的外在表现;而均分和先来后到,则是高级、文明的人类按道德范畴或游戏规则办事的应有举动!
在第一次故乡行的时候,山人与王chao小酌,下酒菜之一就是一盘煎偏口鱼。山人跟王chao提起这段回忆。王chao说不记得还有这么一回事。山人要喝酒自罚。王chao提议共同为这段美好的回忆而干杯。
这是鲐鲅鱼。鲐鲅鱼是一类两个品种,稍一细看鲐鱼、鲅鱼就有区别。鲐鱼腥气较重,把它卤制晾干,然后蒸、烀着吃,或者凉拌韭菜,腥气大减,咀嚼起来,咸、鲜、香、腥,——不要一提到“腥”字就认为不好吃、嫌乎它,海边的人闻的就是这个味儿,这需要习惯、认同、适应甚至是遗传,就象猫一样,闻着腥味来了,就着粑粑或馒头甚至粽子,不狼吞虎咽那才怪呢。鲅鱼的肉乳白色,解剖下来,去刺,剁成肉糜当馅儿,包成鲅鱼饺子,那可是饺子系列中的上乘品种,还没开吃,你就得赶快咽口水,不知道吃了多少个了,肚子都装不下了,可嘴老是不饱。
这是光鱼。就是上面说的与王Zdian一起去小港钓的那种鱼。
这里,还得啰嗦几句光鱼。
鱼的一种,笔者认为应该是“鱼+光”字,但查了现有的工具书,都没有找到该字,回故乡请教了几个土专家和有文化的渔人,回答要么说是“光”字但不敢肯定,要么是说不知道,要么说出该鱼的学名,后来笔者在网上的资料查到是“光”字——光鱼,虽未必权威,但打消了造“鱼+光”字的念头。
光鱼的学名、俗称及外来词(主要来自日本)有如下一大堆,准确性有多大,不知道,但有一点是知道的:其肉质细嫩、味道鲜美,很有滋补、营养价值,是红烧、煲汤的上等野生鱼类!
一大堆的名字:光鱼、大头光鱼、沙光鱼、沙逛鱼、虾虎鱼(即鰕虎鱼,可能是日本人的叫法,现在大都出口了日本)、小虾虎鱼、龙鱼、小龙鱼、地龙鱼、胖头鱼、钉子鱼等。
记得有一次故乡行,山人在大连港务局等船,提前留出了充足的时间,来到港务局大门口右手边不远处的一家中小型酒馆。
这酒馆两层楼,二楼别致有讲究。酒桌不大,每张酒桌放置两把或4把椅子,供情侣、知己类的少数人落座。酒桌中间摆放一个烧炭的小巧造型的锅灶,灶上安放着一口小锅。小锅锅底煎着鱼,就有光鱼,还有老头辫子鱼、小偏口鱼、黄花鱼和黄鱼(黄花鱼和黄鱼是两种鱼)等,这些鱼个头较小但不是鱼苗儿;锅边贴着玉米面饼子(粑粑),小粑粑下端约1/5部分在鱼汤里煎熬。酒桌上还有烫酒用的器皿,那器皿小酒壶中国过去有,是洋铁做成的,现在日本人有,瓷器的,这里是瓷器的。酒瓶打开,把二锅头之类的酒倒进小酒壶中,烫热,再倒进小酒盅里。特别是冬季,那酒盅里的酒还冒着热气呢。这时,锅里的煎光鱼和小粑粑也都熟了。
“趁热吃,趁热喝!”
喝到小醉以上、中醉以下的程度,会产生一种真实而烂漫的感觉,你可稍稍地放纵,回味着美好,吐露着真情,……
这是迎客的镜鱼,即鲳鱼,取“敬”音引申敬意——敬鱼,还有送客的想鱼(来了敬着你,走了想着你)。
这是,这是,这是——,咳,山人一时也说不出、说不准诸多的名字来,——来,一起吃吧,您?
哦,等等,想起来了,还有蜢子虾(在词典里找不到,倪萍的著作中是猛子虾)!用蜢子虾蒸或炒鸡蛋,风味独特,咸鲜香异常。蜢子虾曾成为贡品,因此小菜大名声,现成为上乘菜肴。用来做酱叫蜢子虾酱,是吃豆子汤、玉米面粑粑等的最佳小菜——就儿、咸儿。因为是用咸盐腌制,所以可长久存放。山人在青春年少时期曾用一种特制的工具“推网”捕捞过蜢子虾,叫“推”虾。蜢子虾有蚊子那么大,是海里的蠓虫吧,其个头实在不能和对虾相比,故列于最后。山人从老家带回昆明的蜢子虾酱老是吃不完,因为它齁咸齁咸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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